周六午夜，时代广场地铁站。

起初只是角落里的手风琴呜咽，奏着《山楂树》。然后，穿灰呢大衣的老人从公文包里抽出泛黄的歌谱，颤声唱出第一句。像一星火落在枯草上。

穿校服的少女、拎着超市塑料袋的主妇、刚下班的程序员……他们从四面八方停下，从怀里、背包里、口袋里，变戏法般掏出同样的谱子。声音汇聚成河，俄语的辅音在站台穹顶下翻滚，惊起一群灰鸽。

穿制服的地铁警卫原想吹哨，哨子到唇边却停住。他靠在柱子上，嘴唇无声地翕动——那歌词，他童年时在爷爷的收音机里偷听过。

三分钟整。最后一个音符仍在瓷砖墙上震颤时，人群已像退潮般散去，仿佛从未聚拢。只剩几个硬币在手风琴的琴箱里打转，和一个迟到的年轻人，攥着崭新的谱子，茫然地站在空荡荡的站台中央。

列车进站，吞没了他，也吞没了1999年最后一场未被记载的、关于告别的快闪。